5.找上门

    江余很意外，震惊的说不出话，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，“我知道了，谢谢哥哥。”

    信息量太大，她需要缓缓。

    成长第一课，江余明白天才是极少数，而她不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曾经父母的视线也在她身上停留过。

    小时候大人们总说：

    “我弹钢琴的时候，我家宝贝在旁边玩，次数一多，她居然也会弹了，要知道她才3岁，话都说不利索。”

    “××家孩子，初一就学完了高中数学。”

    “××才12岁，在××游戏带着几个朋友，赢了职业队拿下××比赛第一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类似的话太多太多。

    刚开学，她费尽心思理解新知识，江祁轻易解开附加题，当她解开附加题，江祁早已掌握后面几年的知识。

    照顾她的阿姨，每隔一段时间带她认识不同事物，围棋，象棋，钢琴，书法……

    每当父母询问成果时，脸上除了失望还是失望。

    父母终于明白她是个普通人，一个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，才能解开附加题的普通人。

    于是他们的视线再也没有因她而停留。

    江余没有愤怒或难过。

    无休止的学习，忐忑不安的等待成绩，父母审视的眼神，与哥弟的对比，旁人的评价，捧一踩一，都让她压力倍增，心态也越来越差。

    被放弃反而轻松。

    至于资源分配……

    她不会因为家里有一座金山，除了她是木筷子，所有人都用金筷子吃饭，而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对她而言，无论什么材质，只要能轻松夹上菜就够了。

    父母的偏爱，完美的社交，众人的追捧，优秀的成绩，卓越的天赋，人生的意义，伟大的理想，都无所谓。

    一辈子什么都不做，也吃喝不愁，就够了。

    江余开始封闭自己。

    能不出门绝不出门，能拒绝的邀请就拒绝，不能拒绝就找个角落蹲着，一旦有人主动靠近，就迅速拉远距离。

    童年印象中，哥哥温柔又细致，唯独面对她，记忆与情商仿佛为0。

    他记得每个佣人的名字，家庭情况，甚至爱好，生日，会主动让身体不舒服的佣人去休息。

    但不记得她的生日，不会在逛街时慢下步伐等她，不会在她脸上有异物时提醒，不会在重要场合指出她仪容仪表有误，明知道真相，也不会在她被误会时出来解释。

    年幼的江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，只认为两人关系一般，被当成空气很正常，况且他也没义务做这些事。

    因此，知道哥哥很重视她时，她才会这样震惊。

    她现在的感受不异于，高中三年跟同桌交流不超过三句话，具体为，“今天我们打扫教室”，“我去倒垃圾”，“我扫左边”。

    毕业后同桌突然约她出来吃饭，并说“高中时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，而且暗恋你许久，你能和我交往吗”。

    离谱又荒谬。

    江逸见她终于回神，“小余可以去我家住吗，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，我不放心。”

    江余有些犹豫，她暂时不想和江祁见面。

    搬出去和哥哥住，地方变小，人也变少，交流与接触无法避免，发生矛盾怎么办，岂不是很尴尬。

    而且她十分讨厌社交，在家里没人管，想干嘛就干嘛，苟个一年半载，差不多就攒好钱了，以后被赶出去也没事。

    “太打扰哥哥了，我可以考虑考虑吗？”

    反正门一关，谁都进不来。

    江逸叹了口气，声音小到紧紧相拥都听不清，但有气息撒在她脖子上，痒痒的，“小余，我家随时欢迎你。”

    见他如此难过，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，江余愧疚又开心，“哥哥，我很抱歉。”

    江逸只是揉了揉她的头，拿出一把钥匙，上面挂着小鱼配饰。

    “没事，地址我待会发给你，想去随时都可以，哥哥家什么都不缺，带点喜欢的东西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江余点头，当做宝贝一样仔细收好，“谢谢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有事给哥哥发消息，我回去了，你早点睡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晚安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小余晚安。”

    目送男人离开，江余凝视着空荡荡的门口没动，脑海全是刚才的怀抱。

    全心全意被人抱在怀中，原来这么温暖。

    甚至能听到心跳声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江余用力摇摇头，把失落感赶出脑海，埋头冲进房间，抱住被子滚了两圈才彻底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走廊外，江逸边走边玩手机，步伐轻盈，很开心的样子。

    长指放在屏幕中女孩头部，仿佛能触碰到一般，抚摸两下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深夜。

    咚咚咚。

    江余手持剪刀拉开窗帘，阳台外站着个人。

    整个人沐浴在银白色月光下，身姿挺立，裸露出来的手掌缠满绷带，鲜血往外渗透，手背一片刺红。

    鼻梁处大片淤紫，与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，看起来骇人极了。

    江祁弯腰，隔着玻璃与她对视，表情委屈，语气刻意压低还夹，“好痛，要jiejie安慰。”

    江余仿佛石化般呆了一会，才慌忙打开窗户，手悬在空中，想拉他进屋，又害怕他手臂上也有伤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算了，去沙发上坐着等我回来。”

    江祁得意一笑，老老实实走向沙发，明明伤口还在向外溢血，在江余看不到的时候，脸上却不见一丝痛苦。

    江余翻出医药箱，紧盯着他的手。

    “你和人打架了？”

    他该不会和……

    江余赶紧打断脑海诡异又离谱的猜测。

    比起她的惊悚，江祁异常从容，直接承认，“嗯，和江逸打了一架。”

    然后一秒变哭脸，脸上再也看不见往日自负的表情，小狗般可怜巴巴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他一点也不道德，搞偷袭，我没办法就跟他打咯，不过回头是岸，好心让他一招，他倒好，把我往死里打。”

    江祁凑近，几乎占满视野，黑眸倒映着江余不知所措的身影。

    江祁继续撒娇，“jiejie，好痛…”

    他的话江余半个字都不信，首先哥哥不是那种小人，其次哥哥是为了她才找他麻烦。

    但江祁现在还在出血呢，还是让让他吧。

    江余拿出药酒和绷带，动作轻柔而细致的拆绷带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走正门？”

    “他不让我来见你，但我想jiejie想的睡不着，只能偷溜进来。”

    爬墙时主要靠手发力，于是伤口崩裂了。